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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鸟”

作者 黄思贤 来源 《语言文字报》第759期 发布时间 2014-11-05

近日在步行街买东西时,看见一小伙被急速行驶的三轮车擦了一下,小伙愤然地吼了一声:“什么鸟人!”小伙在这句骂词之后似乎得到了些许释然。实际上,当今的骂词不乏带鸟,如鸟事、鸟工作、鸟皇帝、菜鸟……。我们不禁要问,如此可爱的小鸟什么时候竟成为骂人之词?

在远古时期,鸟就与华夏先民结缘。殷人用笨拙的刀具在坚硬的甲骨文上刻下了一个个“鸟”字,如“...”等形,简约而栩栩如生。商周先民的铸造工匠则在青铜上铭刻一个个典雅厚实的“鸟”字,如“。。。”。即使到了小篆“。。”,鸟的容颜依旧。

从甲骨文到小篆,“鸟”字都是对鸟儿形体的大写意式的勾勒,借用一个文字学术语就是象形字。有意思的是,在汉字中,“鸟”字还有一个兄弟,即“隹”。“隹”的甲骨文形体作“。。”“。。”。从“隹”的古文形体来看,与“鸟”相似,为鸟的象形。其实,对于“隹”,大家并不陌生。在现代汉字中,“隹”虽不单用,但却是一个重要的构字部件,如“雕”中的“隹”,“雌”中的“隹”等。

那么,古人为什么要同时造出两个字来呢?我想其中一定有原委。对于鸟与隹的关系,古今学者有着不同的观点。基于小篆,汉代许慎认为隹与鸟的区别在于尾巴的长短。《说文解字》:“鸟,长尾禽总名也。象形。鸟之足似匕,从匕。”“隹,鳥之短尾总名也。象形。”随着甲骨文和金文的出土,今人也纷纷提出自己的观点。徐中舒在《甲骨文字典》中认为:“与隹字有别,但实为一字,仅为繁简之异”“古文字从隹与从鸟实同”。孙玉文在《“鸟”“隹”同源试证》(载《语言研究》2005第1期)一文中也认为:“隹与鸟同源。”康殷先生在《文字源流浅析》中则认为:“鸟、隹之别不在尾羽,而在其中头……夸张鸟头之故,概用以表示其鸟能鸣。”康先生的观点是能鸣叫的就是鸟。根据“凤”与“擭”等字的区别,有学者认为“鸟更具神力,翱翔四海;‘隹’偏于平凡,被人捕食”“鸟与隹的差异不在外形,而在于其功能。凤从鸟……”。
“鸟”与“隹”的争论至今尚无定论。不过,它们无疑都是鸟。从古人造字心理和造字效能的角度上看,笔者认为两者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肯定存在着某种区别,否则没有必要为一种动物同时造两个字。

虽然这个问题并没有结果,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两者出现恰恰体现出古人对鸟的熟悉和关注。关于这一点,古代流传下来的一些字典也可以说明。在《说文解字》中,以鸟为部首的字共119个,以隹为部首的字共39个,两者共158个。在《尔雅·释鸟》中,古人提出了鸟雌雄的区分方法:“鸟之雌雄不可别者以翼,右掩左雄,左掩右雌。”

在创世传说中,鸟与日结缘,或日中有鸟,或鸟载日,或鸟为日报时。在中国文化中,日具有至高无上地位,因此“日”后来被称为“太阳”。也许是由于日与鸟的这种关系,鸟沾上了“阳”的边,也成为“阳”物。在华夏民族的潜意识里,鸟的生殖崇拜并没有褪去。鸟具有强大的繁殖力,在阴阳学中又被归为“阳”物,人们自然联想到人的生殖。鸟的样子看上去又像男性的生殖器。这样,“鸟”自然成为男性生殖器的代号。在华夏文明的初期,这或许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却开始以此为耻,“鸟”进而成为人们骂人的“粗话”。

(作者系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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