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繁简字之调整——从汉字“繁简并存”的客观性讨论繁简转换

摘要：自确定简化字的正字地位、推行《汉字简化方案》以来，简化汉字受到社会各界普遍欢迎，也大体顺应了社会及文化发展的需要。但是，无庸讳言，在汉字简化方向问题上仍存在一些争论，《汉字简化方案》本身也存在一些问题，而且简化字也并不能完全取代繁体字。在今后相当长的时期内，繁体字与简化字不可避免地处于并存状态。而这一状态反映到繁简转换方面表现为“一对多”的简繁字，是当今中文信息处理繁简转换出现混乱的主因。为解决此问题，本文试图提出将一部分繁体字恢复、一部分繁体字则根据简化偏旁进行类推简化的建议，以便让繁简字之间最终实现“一对一”。

关键词：简化 简化字 繁体字 繁简转换

根据汉字形体的这一演变轨迹，可以看出汉字简化已持续了一个漫长时期。清末以来的汉字简化运动、特别是建国后《汉字简化方案》推行后，使汉字简化逐渐趋于规范平稳。当前的简化汉字基本上符合现实社会大众的需求。是否继续简化？需要谨慎考虑。同时，繁体字的存在价值，也是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古时，随着历史的演变、朝代的变更，人们需要记忆和传递的东西日益增加，促使人们不断采取减少线条或笔画构成、简省构字部件等办法去改造汉字，并随着历史的发展而逐步改进，得以适应时代需要。不可否认，简体字的产生与普遍使用，是社会求简的一种表现。它古已有之，随着汉字的产生而产生、发展而发展。这在古时碑文、抄本刻本等都有可考的例证。认识简体字存在与演变的远久历史，对于汉字规范统一有促进作用。

简化汉字作为当今社会的规范用字，乃至成为联合国使用中文的规范，在运用上处于一个受承认、平稳规范时期。“继续简化汉字”，已不再是当前汉字改革的重点。正如1986年6月24日，中国国务院在批准国家语言工作委员会《关于废止〈第二次汉字简化方案（草案）〉和纠正社会用字混乱现象的请示》的通知中指出：“今后，对汉字的简化应持谨慎态度，使汉字的形体在一个时期内保持相对稳定，以利于社会应用。”就是说，在未来较长的时期内，我国现行汉字应“保持相对稳定”。对此，一定要有充分认识。然而，对于《汉字简化方案》执行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也要妥善解决，“以利于社会应用”。对此，同样要有充分的认识。换言之，对现行简化汉字中已发现的问题进行严谨的修订和少量适度的补充后，中国的汉字简化即可告一段落。

既然不宜“继续简化”，那么，“全面恢复使用繁体字”是否可行？我们认为，这样的话，就走上另一极端，实不可行。尽管繁体字有它存在的意义，未来长时期内，它仍与简化字共存，但完全恢复是不切实际的。

繁体字在汉字发展中一直与简化同在。从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社会上重新兴起“繁体风”。广告牌匾上、电影字幕中、报刊杂志上，繁体字随处可见，大有东山再起的势头，甚至有“识繁写简”或“印刷用繁、书写用简“的提法。“识繁写简”一旦实施，书面与手写的字形相异，有悖于易识与易用间的衔接。这些有悖于现今求速度的大众心理，也容易产生更多的不规范的简体字。

尽管简化字取代了繁体字的正字地位，但作为历史遗产的继承，繁体字与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文化有承接作用，因而同样具有存在的意义。简化字与繁体字，使用领域不同，不能废此存彼、一并取代。所以，完全恢复繁体字的使用是不切实际的。简化字已经普及于大众，繁体字在一段时期内将是学术领域和高层次文化人作为专业工具来掌握和使用。大众中有人欲提高，当然可以去学，但不会作为普及的要求。目前的现实，也正是如此。如果硬要“全面恢复繁体字、停止使用简化字”的话，又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适应期。这既不符合汉字历史演变的必然趋势，也干扰了长期以来所做的规范工作，不利于社会应用。

既然繁体字有存在的必要，那么如何与简化字协调共存呢？特别是在电脑上如何实现繁简字的自动转换以适应古籍整理出版等专业领域的需要呢？这需要提出方案来进行具体讨论。

繁简关系的调整，可以有多种方案。从现代汉字信息处理的角度看，以“一对一”取代“一对多”，是比较切实可行的。

计算机如今正往人工智能方面发展，并已取得部分成果。其中现行中文操作系统便有“繁简转换”的功能，但它还没灵活到具有人脑思维，懂得把一个具有两三个繁体字对应的简化字加以分化。使用过这一功能的人都知道，“繁简转换”、特别是“由简到繁”的自动转换，会出现许多错误，以致改不胜改，大大降低了信息处理的效率。这主要是繁简字“一对多”造成的。这也是《简化字方案》和《简化字总表》本身的历史局限，是制定、编纂时始料不及的。

繁简字之间存在着复杂的对应关系：一个简化字与两个或三个繁体字对应，由简到繁转换时需要分化。例如，“发”要分化为“發”（發現）和“髪”（头髪）；“历”要分化为“歷”（经歷）和“曆”（日曆）；“脏”要分化为“髒”（骯髒）和“臓”（内臟）；“钟”要分化为“鍾”（一见鍾情）和“鐘”（闹鐘）；“台”要分化为“臺”（窗臺）、“檯”（写字檯）和“颱”（颱风），等等。而有些字的分化条件并不明确，这在繁简转换时又会出现难以掌握的情况。像“斗牛”要分化为“斗（dǒu）牛”（星宿名）和“鬥（dòu）牛”；“太后”要分化为“太后”（如西太后）和“太後”（我坐的位子太後）；“不干”要分化为“不乾（gān）”、 “不幹（gàn）”和“不干（gān）”（不干你事儿），等等。假若将繁简字实行一对一对应，那么在转换时就方便了。如今，欲提高中文信息处理效率，解决繁简“一对一”对应问题是当务之急。

要解决繁简对应问题，最突出一点便是取消繁简字的“一对多”，改而实行“一对一”转换，即一个简化字对应一个繁体字。可是汉字简化至此，已基本稳定，若再增加一些新的简化字，则又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去推行，而且简化字不像繁体字以形表义，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样增加的简化字就会增大记忆的负担。如果将一部分已简化的字恢复为繁体或已被“废止使用的异体字”，另一部分则依据已简化字和简化偏旁来类推得出简化字，那么就既不会增加记忆的负担，又可以解决繁简转换的问题了。

这样做，是有先例的。1964年《简化字总表》将“覆”、“像”、“叠”、“囉”，简化为“复”、“象”、“迭”、“罗”，到1986年重新发表《简化字总表》的时候，便将“复[覆]”、“象[像]”、“迭[叠]”恢复为原字，而“囉”则以简化偏旁“罗”类推简化为“啰”。根据这点，我们可以试着寻找解决繁简字转换的途径。

4.1 一部分简化字跟所对应的繁体字之间存在着有一边偏旁相同的关系，这些繁体字可依据一些简化偏旁和简化字来类推得出简化字。例如：

（其中，“台”的繁体“颱”与“臺”、“檯”并无相似处,但其笔画比“臺”少，而且它由风字和台字构成，较形象，故只将它根据简化偏旁“风”字类推简化为“风+台”。其次，“钟”的两个繁体“鍾”和“鐘”之间，由于社会上部分人习惯将“鍾”写成“锺”，所以在这里建议将“鍾”依据类推偏旁“钅”类推简化成“钅+重”。）

4.2 一些简化字跟所对应的繁体字形体不同，而其中一个可类推简化。例如：

简化字	对应的繁体字(括号内为相应词组)		建议类推简化 的繁体字
	（1）	（2）
纤	纖xiān（纖維）	縴qiàn（拉縴）	縴——纟+牵
汇	匯（匯款）	彙（彙集）	彙——彐+冖+果（上下）

（其中，要注意“纤”的两个繁体“纖”和“縴”，它们之间读音不同，只有偏旁相同。考虑到“纖”字的笔画较多，而且“縴”字可依据简化偏旁“纟”“牵”进行类推简化，故选择将“縴”简化为“纟+牵”，而“纖”仍简化为“纤”。）

4.3 一些简化为同一字的繁体字读音不同、偏旁相似，建议将其中之一进行类推简化。例如：

简化字	对应的繁体字(括号内为相应词组)		建议类推简化 的繁体字
	（1）	（2）
尽	盡jìn（盡力）	儘jǐn（儘管）	儘——亻+尽
恶	惡è（凶惡） wù(可恶) wū(古疑问词、叹词)	噁ě（噁心）	噁——口+恶

（其中，要注意“恶”的繁体“惡”有三种读音，只有在“噁心”中才读ě。）

4.4 一些繁体字本来就不同音义，却简化为同一简化字，应以恢复其中某字繁体的方式解决。例如：

简体字	对应的繁体字(括号内为相应词组)		建议恢复 的繁体字
	（1）	（2）
脏	髒zāng（骯髒)	臟zàng（内臟)	臟
只	隻zhī（兩隻手）	衹zhǐ（衹是)	衹
发	發fā（發現）	髮fà（頭髮）	髮

4.5 一部分简化字是取几个繁体字的共同部分而得，但其繁体字本身的偏旁具有较强的形义，可以考虑将其中形义较强的字恢复为繁体。例如：

简化字	对应的繁体字(括号内为相应词组)		建议恢复 的繁体字
	（1）	（2）
复	復（反復）	複（複雜）	複
须	須（必須）	鬚（鬍鬚）	鬚

（其中，“復”字和“複”字两者的形义都较强，但考虑到“復”比“複”使用频率更高，所以建议把“複”字恢复为繁体。）

4.6 一些简化字所对应的两个繁体字之间意义、形体都相似，可以考虑恢复其中一个繁体字。例如：

简化字	对应的繁体字(括号内为相应词组)		建议恢复 的繁体字
	（1）	（2）
获	獲（獲得）	穫（收穫）	穫
历	歷（歷史）	曆（日曆）	曆

（考虑到“獲” 和“获”轮廓更为相似，故将“穫”恢复；而“歷”比“曆”使用的地方更多，所以建议把“曆”字恢复为繁体。）

4.7 一些简体字所对应的两个繁体字之间意义不同，字的形体也无相似点，应将其中之一恢复为繁体。例如：

简化字	对应的繁体字(括号内为相应词组)		建议恢复 的繁体字
	（1）	（2）
坛	壇（論壇）	罎（罎子）	罎
签	簽（簽名）	籤（書籤）	籤

（考虑到“壇” 和“坛”、“簽”和“签”轮廓相似，故将“罎”、“籤”恢复为繁体。）

4.8 部分两或三个繁体字在简化时直接简化成同一个现有的简字，建议将这个简化字所对应的所有繁体字恢复。例如：

简化字	简字本义词组	对应的繁体字(括号内为相应词组)
		（1）	（2）	（3）
干	（gān）不相干，天干地支	乾gān（乾淨）	幹gàn (幹什麽)
蒙méng	启蒙	矇（矇眬）	濛（濛濛細雨）	懞（懞懂）
系xì	系统，中文系	係（關係， 確係實情）	繫（繫馬）

（其中，要注意“干”的繁体“乾”、“幹”，“乾”除了读gān,还读qián(乾坤)，而“幹”与“干”、“乾”的声调不同，它读去声。）

4.9 一部分繁体字在简化时直接简化成另一个现有的简字，在由简向繁转换时也会容易出错，应将繁体字恢复使用。例如：

简化字	简字本义词组 （括号内为注释）	繁体字	繁字本义词组 （括号内为注释）
丑	丑（地支的第二位）；丑时； 丑儿（戏剧里的滑稽角色）	醜	长得醜；出醜
淀	白洋淀（浅的湖泊）	澱	沉澱（液体里沉下的东西）
丰	丰采（容貌美好）	豐	豐盛；豐功伟绩
后	先后（上古对君王的称呼）；皇后	後	後面（跟“前”相对）；後嗣
胡	胡椒（泛指外国或外族的）；胡闹； 胡不归？（文言表疑问的词）；胡同	鬍	鬍鬚
划（huá）	划船；划不来	劃	劃了道口子
几	茶几	幾	幾乎；知幾（苗头）其神呼
困	为病所困；困难	睏	睏倦
帘	帘子（旧时商店做标志的旗帜）	簾	窗簾
了（liǎo）	没完没了；了不得	瞭	明瞭
霉	发霉	黴	黴菌
莫	闲人莫入；莫非；变化莫测	镆	镆邪(古宝剑名)
千	一千；千万（务必）	韆	秋韆
秋	秋天；麦秋（庄稼成熟的时期）； 千秋万岁；多事之秋	鞦	鞦千
沈	沈（姓氏）	瀋	墨瀋（汁）未干；瀋陽（地名）
松	松树	鬆	鬆散；鬆綁；鬆懈；肉鬆
咸	老少咸（都）宜	鹹	鹹菜
旋（xuàn）	旋风；旋（临时）吃旋做	镟	镟子（温酒的器具）； 镟（用车床或刀子转着圈地削）床
丫	丫头	桠	桠杈
郁	文采郁郁（有文采）；馥郁（形容香气）	鬱	鬱鬱葱葱（草木茂盛）；忧鬱
御	御（驾驶）车；御用（古称于皇帝有关的）；御下（封建社会指上级对下级的管理）	禦	防禦
云	人云亦云；云谁之思（文言助词）	雲	雲集
芸	芸香（一种植物，可入药）	蕓	蕓薹（又叫“油菜”）
征	长征；征服	徵	徵税；徵求；徵兆
制	制（规定）定；制裁；制服	製	製（造）造
朱	朱红色	硃	硃砂
准	批准	準	準（依据）此办理；水準； 準则；準确；準（一定）行；隆準（鼻子）；準儿（把握）

4.10 一部分繁体字在简化时直接简化成另一个现有的简字，若它的偏旁可以类推简化，应考虑根据其类推偏旁进行类推简化。例如：

简化字	简字本义词组 （括号内为注释）	繁体字	繁字本义词组 （括号内为注释）	建议类推简化的繁体字
饥	饥饿	饑	饑馑（旧指庄稼收成不好或没有收成）	饑——饣+幾
辟	大辟（法律）	闢	开闢；闢谣；精闢	闢——门+辟
向	向（介词，表示动作的方向）前看； 志向；偏向	嚮	嚮（对着）东；嚮（临近）晚； 嚮来	嚮——乡+向（上下）
愿	愿（恭谨）	願	甘願；願望（希望）； 还願（迷信的人对神佛许下的酬谢）	願——原+页
致	致敬；致富；兴致	緻	细緻	緻——纟+致

4.11 一些简化字所对应的其中一个繁体字已归为异体字，但该异体字仍被使用，这是因为它具有较强的社会基础，其中个别字甚至根深蒂固于人脑中，在此建议将某些异体字恢复。例如：

简化字	繁体字	异体字 (括号内为相应词组)	建议恢复 的异体字
并		並（並且）	並
挂		掛（掛念）	掛
果		菓（水菓）
鉴	鑒	鑑（鑑赏）	鑑
撅		噘（噘嘴）	噘
渺		淼（浩淼）
佩		珮（玉珮）	珮
渠		佢（即“他”）	佢
苏	蘇	甦（死而复甦）
幸		倖（宠倖）
凶		兇（兇惡）	兇
药	葯(yuè)	藥（藥店）	藥
烟		煙（香煙）	煙
欲		慾（慾望）
妆	妝	粧（化粧）

汉字形体演变的简化趋势，一直延续至今。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汉字运用的便捷仍是大众的要求。但是，就目前及今后的文字发展而言，尽管简化字的使用是主流，但要防止简化的过度。而部分地“繁化”，也是社会所需。作为历史文化遗产的一部分，繁体字在现今社会仍有巨大的通行领域。繁简并存，是历史的必然。我们着眼点应该放在简化字与繁体字的共处协调上。

繁简“一对一”方案的提出，就是在目前所使用的简化字基础上，所做的适度改进。通过繁简关系的适度调整，可以缓解过度简化所造成的不利于汉字信息化处理之弊端，从而使汉字在现阶段乃至将来都能够很好地服务于社会。以上为解决繁简字自动转换而提出的建议与方案，希望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不妥之处，请各位专家、老师批评指正。

在此，我们也诚恳呼吁国家有关部门（例如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切实主动地做好这方面的工作。

【参考书目和网站】

1、《简化字溯源》，张书岩、王铁昆、李青梅、安宁编著，语文出版社，1997年版。

2、《语言文字原理》，彭泽润、李葆嘉主编，岳麓书社，1995年版。

3、《汉语·汉字·汉文化》，胡双宝著，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4、《规范语言学探索》，戴昭铭著，上海三联书店，1998年版。

5、《语言文字规范手册》（1997年重排本），语文出版社编，语文出版社，1997年版。

6、《古代汉语》（修订本）第二册，王力主编，中华书局，1981年版。

7、《汉字纵横谈》，王忠恕著，宗教文化出版社，1997年版。

8、《规范用字四法》，陈辅贤、谢耿著，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9、《现代汉字规范化问题》，苏培成等编选，语言出版社，1995年4月版。

10、《汉字和汉字规范化》，孙钧锡著，教育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

11、《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

12、《新华字典》（1992年重排本），商务印书馆，1993年版。

13、《新华字典》（大字本），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

14、www.china-language.gov.cn 中国语言文字网。